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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皮和疙瘩第81章 粽叶囚

林晓是被樟木箱的霉味呛醒的。

灵堂的白幡还垂在黑瓦檐下梅雨已经下了三天瓦当滴下的水线在青石板上砸出浅坑混着香灰晕成灰黑色的浊流。

舅妈从里屋走出来时青布围裙上还沾着灶灰手里攥着个四方的布包布面是洗得发白的靛蓝边角磨出了毛边像块压在箱底几十年的旧帕子。

“你外婆走前三天把自己关在灶房里弄的。

”舅妈声音发颤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布包被她捏得变了形“说一定要留给你再三嘱咐头七之前不能拆更不能吃。

” 林晓伸手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裹得紧实隔着布料能摸到叶片的纹路。

布包带着樟木箱特有的沉木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潮湿气像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她低头看了眼布包上绣的纹样——是朵早就褪色的荷花针脚歪歪扭扭是外婆年轻时的手艺。

记忆里外婆的手总不闲着要么攥着粽叶要么拿着针线指尖永远沾着洗不掉的墨绿连缝补衣服时线脚里都能掺进点粽叶的碎渣。

“知道了。

”林晓把布包塞进随身的帆布包里拉链拉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回头问“外婆走的时候没说别的?” 舅妈愣了愣眼神飘向灵堂中央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外婆梳着整齐的发髻嘴角抿成一条线眼神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执拗。

“就反复念叨‘裹紧点别漏了’跟魔怔了似的。

”舅妈叹了口气伸手抹了把眼角“你也别多想老人嘛走之前总有些糊涂话。

头七过后你把粽子吃了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

” 林晓没再接话。

她和外婆不算亲甚至有些生分。

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就带着她离开了乡下理由是“受不了老太太的古怪”。

母亲很少提外婆偶尔说起也总带着怨怼说外婆一辈子偏执连包粽子都要比别人裹得紧三倍绳线勒得粽叶发皱煮出来的粽子硬得能硌牙。

只有一次母亲喝醉了抱着她哭说当年要是没跑说不定现在……话没说完就被自己掐断了。

葬礼结束后林晓没多留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往县城赶。

帆布包里的布包硌在腰侧像块小小的石头。

车窗外的稻田飞快后退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晕出一片模糊的绿。

她掏出手机想给母亲打个电话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半天还是放下了。

母亲半年前查出了胃癌现在还在医院化疗她不想用外婆的事再让母亲心烦。

回到市区的出租屋时已经是傍晚。

屋子里积了层薄灰是她去乡下这几天落的。

她把帆布包扔在沙发上径直走向卫生间拧开热水器想洗个热水澡驱散身上的寒气。

水流哗哗地响热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卫生间。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额前的碎发被水汽打湿贴在皮肤上。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出来路过沙发时瞥见了那个靛蓝布包。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布包好像比白天更鼓了点而且那股潮湿气更重了隐隐还掺了点土腥味。

她皱了皱眉伸手把布包拎起来想放到阳台上去透透气。

刚碰到布包指尖就传来一阵凉意不是布料该有的温度倒像是摸在了一块浸在水里的石头上。

“奇怪。

”林晓嘀咕了一句还是把布包放到了阳台的窗台上。

窗外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照在布包上把布包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个蜷缩的小动物。

接下来的几天林晓一边忙着上班一边还要抽时间去医院看母亲日子过得像上了发条。

她几乎忘了阳台窗台上的布包直到头七前一天晚上她从医院回来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粽叶的清香混着点糯米的甜气。

“哪来的味道?”林晓疑惑地皱了皱眉顺着味道走到阳台。

窗台上的布包好好地放着拉链没动过可那股粽叶的香味却越来越浓甚至比她在乡下灶房里闻到的还要清晰。

她伸手摸了摸布包还是凉的而且好像更沉了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开布包。

舅妈说过头七之前不能拆她虽然不信这些忌讳但外婆刚走她不想违逆老人最后的心愿。

头七那晚林晓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全是乡下的场景外婆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粽叶指尖的墨绿像染上去的一样怎么也洗不掉。

老人低着头嘴里反复念叨着“裹紧点别漏了”声音忽远忽近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她想走近点问问外婆到底在说什么可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

突然外婆抬起头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塞满了细小的粽叶正一点点往外冒…… “啊!”林晓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得飞快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

屋子里很静只有冰箱低沉的嗡鸣声。

她喘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以为只是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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