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纪实録第46章 象牙塔上的灰烬
陈丹磊弑夫案:象牙塔上的灰烬 一 铁皮屋里的方程式 1980 年的成都盛夏的蝉鸣像钝锯子锯着老槐树。
红砖居民楼的铁皮阳台上三岁的陈丹磊蹲在角落数着蚂蚁搬家。
屋里传来玻璃杯砸碎的脆响父亲的怒吼混着母亲的哭声涌出来她赶紧捂住耳朵把脸埋进膝盖 —— 这是她学会的第一套生存法则:不看不听不想。
父亲是某大学的物理教授母亲在纺织厂当会计在外人眼里是体面的双职工家庭。
但关起门来这间不足四十平米的屋子总被争吵填满。
陈丹磊记得母亲总在深夜哭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凉得像冰;记得父亲摔门而去时皮鞋跟在楼道里敲出的闷响;记得自己抱着一本翻烂的《小学数学大全》躲在衣柜里用算术题筑起高墙。
丹丹要考第一考了第一爸妈就不吵了。
母亲抚摸她头发时指甲缝里还留着记账的蓝墨水。
这句话成了陈丹磊的咒语。
她的童年没有动画片没有跳皮筋只有台灯下的演算纸堆成小山。
小学五年级时她就能背出圆周率后五十位作业本上的红对勾是家里唯一的暖色。
1995 年高考放榜那天陈丹磊在菜市场帮母亲拎着菜篮子听见报亭老板喊 省第五名陈丹磊清华化工系。
母亲手里的茄子掉在地上紫色的汁液溅在凉鞋上她突然抱住女儿哭声震得陈丹磊耳朵疼 —— 那是她记事起母亲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不是因为吵架。
离开成都那天父亲往她行李箱里塞了本《大学物理》扉页写着。
火车开动时她看见母亲站在月台上白头发在风里飘像株被霜打蔫的芦苇。
那时她还不懂有些伤口会跟着人走像行李箱轮子上的泥走到哪带到哪。
二 清华园的银杏与心跳 清华园的秋天总被银杏染成金色。
1995 级化工系的新生里陈丹磊像株移栽的麦冬瘦小沉默根系紧紧扒着土壤。
报到那天她穿着母亲做的蓝布褂子在一群穿耐克鞋的同学里鞋面上的补丁格外刺眼。
四川来的状元? 室友凑过来看她的录取通知书听说你是全省第五?我们宿舍老三是北京状元呢。
陈丹磊把铺盖卷往床底塞闷声说:我不是状元。
她的书桌永远最整洁:课本码成直角笔记本上的字像打印的连铅笔都削得一样长。
图书馆闭馆的铃声是她的作息表凌晨五点的操场常能看见她背单词的影子。
第一学期期末她的绩点 3.98系里第一奖学金足够覆盖学费和生活费。
但她的世界始终是单色的。
女生们讨论口红色号时她在算反应速率;男生们在篮球场挥洒汗水时她在画化工流程图。
有人背后叫她 陈算盘说她除了做题啥也不会。
她听见了只是把书包带勒得更紧 —— 从成都的铁皮屋到清华园的银杏道她早就学会用沉默当盔甲。
1998 年 11 月 17 日系里贴出通知:夜里有狮子座流星雨组织去密云水库观测。
陈丹磊本想留在实验室但室友硬把她拽上了面包车。
看流星要许愿的 室友晃着她的胳膊你不想找个男朋友? 车过怀柔时窗外的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
陈丹磊靠窗坐着哈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她用手指画了个小小的 字。
后排传来男生的笑闹声其中一个声音格外亮像冰锥敲碎了湖面的冰。
同学借张纸巾。
她回头撞进一双笑眼。
男生穿着灰色冲锋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捏着半包橘子。
是机械系的何磊上次公共课上他演示的机械臂模型让全班女生尖叫。
谢了。
何磊接过纸巾顺手递来个橘子我听系里同学说过你陈丹磊是吧?化学天才。
橘子皮的清香钻进鼻腔陈丹磊的脸突然烧起来。
她低下头剥橘子指甲掐进果皮汁水流到手腕上凉丝丝的。
到了水库边夜风卷着枯草刮过脚踝。
何磊突然把冲锋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你们南方人扛不住这冷。
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晒过的暖香。
陈丹磊缩了缩脖子感觉那香味像藤蔓悄悄缠上心脏。
流星划过天际时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陈丹磊数着流星的尾迹突然听见何磊在耳边说: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你许了什么?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说:没、没许愿。
我许了。
何磊的声音带着笑意希望能经常看见你。
那天夜里何磊帮她搬沉重的观测仪替她挡开人群在她冻得跺脚时拉着她在空地上小跑取暖。
回校的路上陈丹磊看着前排何磊的后脑勺突然觉得清华园的路灯都比平时亮了些。
三 誓言与暗礁 陈丹磊开始制造各种。
她算准何磊去图书馆的时间提前占好他对面的座位;她选修了机械系的《控制工程基础》上课总坐在第一排假装认真听讲余光却瞟着他的方向;她甚至记住了他喜欢吃三食堂的西红柿打卤面总在饭点 也去窗口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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