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一个人性小故事第102章 午间奔跑的反方向
这座城市仿佛一件被岁月和工业废气锈蚀的巨大铁器天空总是蒙着一层灰扑扑的滤镜。
东风小学就蜷缩在城东一片老厂区家属院的边缘红砖围墙斑驳脱落如同老人手臂上干枯的皮肤。
每天清晨七点伴随着上课预备铃刺耳的嘶鸣一股由孩童喧嚣、廉价早餐油烟和汽车尾气混合而成的热流便会准时将校门前的窄路搅动得浑浊不堪。
在这片混乱的背景板前有一个影子像钉在时间里的楔子雷打不动地存在着——那是王秀兰一个智力永远停留在孩童时期的母亲。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是淡紫色的旧外套头发被胡乱地扎在脑后几缕花白的发丝总是倔强地垂在额前。
她的脸是蜡黄的布满细密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像两潭未被污染的山泉只是这泉水映照的永远只有那扇铁艺校门。
她怀里紧紧搂着一个褪了色的蓝布包袱里面通常是一个凉透的煮鸡蛋或者半个馒头那是她为儿子准备的“零食”尽管儿子从未在学校里吃过。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剩下两件事:儿子小旭和等待小旭。
小旭刚满十岁是东风小学四年级的学生。
生活的粗粝在这个男孩身上刻下了过早的成熟。
他比同龄人瘦小肩膀单薄但脊背总是挺得很直。
眼神里有种超乎年龄的沉静像一口深井藏起了所有属于孩童的任性和撒娇。
父亲在他五岁时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那场事故不仅带走了家中的顶梁柱似乎也带走了母亲王秀兰本就脆弱的神智将她彻底留在了混沌懵懂的世界里。
从那时起小旭就成了母亲事实上的“家长”。
邻里们提起小旭总会叹口气:“那孩子太孝顺着咧从来没嫌弃过他那个傻妈。
”这孝顺不是言语上的甜腻而是融于每一个无声的动作和坚韧的忍耐里。
学校的作息是小旭和母亲之间无声的契约。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对大多数孩子而言是冲向食堂、争夺鸡腿的战斗号角。
而对于小旭这铃声却意味着另一场奔跑的开始。
当同学们像出笼的麻雀般涌向食堂时小旭总会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积蓄所有力量。
他从不与人争抢总是默默排在队伍末尾低着头避免与任何人有眼神接触。
他的沉默和那份与年龄不符的隐忍让他成了班级里一个模糊的背景板。
食堂大师傅对这个沉默的男孩早已熟悉每次都会默不作声地给他的餐盘扣上满满一勺饭菜——今天可能是土豆烧肉明天可能是西红柿炒蛋饭菜的油星映着食堂顶灯昏暗的光。
小旭端着沉甸甸的餐盘指尖会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从不看盘里的食物一眼也绝不理会身后同学催促的嘟囔只是一个急转身像一尾逆流而上的小鱼艰难地穿过喧闹的人潮朝着与食堂相反的方向——校门飞奔而去。
他的脚步急促而坚定塑料鞋底拍打着水泥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知道妈妈一定就在那里。
“妈!吃饭了!”小旭跑到校门口气息还未喘匀脸上已经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熟练地将餐盘递出铁门的缝隙。
王秀兰看到儿子浑浊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被擦去了灰尘的玻璃。
她咧开嘴露出不太整齐的牙齿笑得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她接过餐盘也顾不上找地方坐就那么蹲在墙角用手抓着或者用小旭递过来的唯一一把勺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她吃得很香偶尔抬起头对着儿子含糊不清地说:“小旭……吃……好吃……” 小旭就隔着冰冷的铁栅栏看着母亲。
他咽着口水脸上却保持着那个有点僵硬的微笑轻声应着:“嗯妈好吃你就多吃点我吃过了不饿。
” 他的手在裤兜里攥紧里面空空如也。
等母亲风卷残云般吃完连菜汤都舔得干干净净小旭才会接过空盘低声说:“妈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去放盘子一会儿就回来。
” 他再次转身跑回校园目标却是食堂角落的泔水桶。
那里总有同学吃剩的饭菜。
他会飞快地捡起一些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馒头边、半截油条或者别人挑食剩下的青菜躲到食堂后门的台阶上迅速塞进嘴里。
食物的冷硬和残渣的味道他早已习惯。
他吃得很快生怕被同学看见更怕被校门口的母亲看见。
羞辱感是有的但比起让母亲挨饿这点羞辱如同必须咽下的沙砾磨得喉咙生疼却也必须承受。
这日复一日的“反向奔跑”和“残羹冷炙”并非无人察觉。
有一双眼睛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是新调来的语文老师李慕舟三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儒雅与这所灰扑扑的学校有些格格不入。
他喜欢在午休时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喧闹的操场。
很快那个总是逆着人流奔向校门的瘦小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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